2-0-1【由佛教 聖典集成之過程(=佛教法脈、法流) 看《阿含經》在佛法中的地位】♣


課程講解內容

佛法

「佛教聖典的集成過程」,也就是「佛教的法脈、法流」。上圖的大圓圈象徵佛法的根源,即佛陀的整個心──佛心,也就是佛陀所證知的一切法。

佛陀〖自知自覺〗〖成等正覺〗,是掌握「生命的染、淨因-果」的〖緣起〗──〖十二支緣起〗才成佛的 ( ref.《雜.287經》)。但怹並沒有把所了解的法全部說出來,而只說了一小部分──上圖綠色斜線部分。

佛陀所證知的與說出來的佛法,其間的比例究竟是多少?佛陀有一次在申恕(siṁsapā) 樹林向同學們說法,這一種申恕林在印度民間到處都看得見,因為樹枝很低,佛陀就順手抓住一巴掌的樹葉,問:「同學們!是我手中的樹葉多,還是整座樹林的樹葉多呢?」

同學們說:「佛陀!手中的樹葉沒有幾片,很快就數完了;可是整座樹林的樹葉,怎麼算也算不完,當然是樹林裡的多。」

於是佛陀說:「我成佛所了解的佛法就像整座樹林的樹葉這樣多,而我為你們說的法,卻只是手中樹葉的量而已。」

「可是不要小看這一些,因為我說的都是對你們有用的,會有〖法饒益〗、〖義饒益〗、〖梵行饒益〗,會成就〖明〗、〖等正覺〗,〖漏盡〗、〖涅槃〗。」

雖然只是手中樹葉的量而已,佛陀也要說四十五年才說得完。而佛陀所說的法是實在、有用的法,不論改過、遷善、解脫都是有用的。那其他「非法饒益、非義饒益、非梵行饒益,跟等正覺無關、跟漏盡無關的」,佛陀絕對不會說。

「佛自知自覺此法成等正覺」之後,說出來的就是佛法;而上圖中的「說」,就是「佛」說。佛說,除了佛陀直接說出來以外,其他如我們剛才說的「五人說法」,所以只要「佛陀印可的也等同佛說」。

說到這裡,我還要再說明一下,有關於大乘、小乘的問題。

會開始有大乘、小乘這樣的爭執,有它的原因。首先是聲聞者說「大乘非佛說」,而大乘者為了反擊,又不敢說《阿含經》不是佛說,便說《阿含經》雖然是佛說的沒錯,但是是對小乘者說的,所以「《阿含經》是小乘經典」。

如果以佛陀的「報身」來看,那「大乘非佛說」;至於是不是佛陀「化身」說的,那要另當別論。不過很顯然地,大乘經典要到紀元兩世紀以後才呈現。對此大乘者解釋說:《阿含》是佛滅後第一年結集的,可是阿難尊者後來又到其它地方,與其他菩薩結集了許多經典,因為擔心大家腦力還接受不了,所以沒有公開,先藏在龍宮裡,直到三、四百年後,才有人從龍宮把這些大乘經典帶來人間,流傳開來。事實上是不是如此呢?所謂信者恆信,不信者就當它是傳說了。

不管如何,我們要了解「佛說」這個概念。

因為如來說法是對機而說,有對機的人才會說出來,然而《發覺淨心經》提到:「所有一切善言,皆是如來所說。」(大11,464b) 意思是 在人間流傳的真正的善言,都是如來所說的。按照這樣的理論,後代的人、後代的佛弟子,如果說的是第一義諦、真的善言,即等同佛說。

另外《文殊師利所說摩訶般若波羅蜜經》也說到:「不違法相,是即佛說。」(大5,730c) 是即就是 即是,〖法相〗就是〖有情〗生命的真理實相,不違就是 符合。

只要所說「不違背有情生命的真理實相、法的真理實相」,都是「佛說」。不管是佛陀的時代、佛陀的後代,所說的是「第一義諦,不違背法相的話」,也是「佛說」。

因此,大乘經典裡還是有佛說的成分在,雖然不是佛陀報身親口說的,然而是後代弟子透過親近三寶所理解的佛法,而不違法相地說出來,所以也是佛說。因此不能說所有大乘經論都違背佛說,有符合佛說的內容還是很多。

見聞

我們再回頭看圖表,「佛所說即佛法」,接下來是〖四眾弟子〗。這四眾弟子不僅指佛教教內,也包括了〖異學外道〗的四眾弟子。

四眾弟子透過「見聞」知道佛法,而佛陀如何開示佛法讓弟子知道呢?所以我們還要進一步說明「佛陀說法的特點」。佛陀說法,有所謂〖〔三示導〕〗── 三種開示、指導學生的方式;而三,指的就是身-口-意。

身,是神變示導,只是顯現化身,以現在來說是身教。說法者的舉止,包括手勢、表情,會影響聽法者的注意力、還有理解力。意,是他心示導,就是他心感應,用心來教導對方。口,是教誡示導,就是直接用語言,所謂的言教。

神變示導和他心示導都是〖神通〗;一般說起來,對上品上根的同學,佛陀就直接用語言說明,而對中品上根或下品上根的同學,還要顯現神通使對方知道他的偉大,才會認真聽。

三示導,還有另外一種名稱叫〖三種示現教化〗,這部分可以參考《雜.197經》。神足變化示現是用眼睛看的,教誡示現是用聽聞的,所以圖表上說「見聞」。見聞,其實包含了會意,也就是在當場用心電感應的方式,即他心示現。身體的神通示現用看的,他心示現用會意的,教誡示現用諦聽,那就是身-口-意。

受持

「見聞」後,還要往下〖受持〗。受持有幾種要求,譬如我們讀經,佛陀說法以後,往往在結尾就是:弟子們〖信受奉行〗。其中「信受」是「聞持」,聽進去,然後記下來;而「奉行」就是聽到、了解以後,如果認為有道理,認為很好、需要做,就照著開始真正修行,這就是「作持」。從聞持到作持,需要先透過「了解」;不了解佛陀所要傳達的教導,就不可能實踐。

受持有好幾種情況,譬如舍利弗尊者,對於佛陀的教導,往往聞一知十;聽到的是一種說法,可是可以應用到十個方面來。這相當於中國人說的舉一反三。好比我指著房間的一個角落說:「你們注意看。」腦筋好的同學,不會只看那一邊,而是四個角落都看。佛陀的好弟子往往可以在學到一種說法後,而將它應用到同一類的事情上來解決問題。

錯誤的受持 —— 阿梨吒、茶帝比丘

但是也有人同樣受持佛陀所說,可是卻了解錯了,產生誤會。譬如《中.200 阿梨吒經》,阿梨吒(Ariṭṭha)比丘聽聞佛陀說法之後,卻作了「行欲者 無障礙」的結論。

可是黑色(〖有漏〗)的欲一定會構成解脫的障礙,怎麼會「行欲者 無障礙」呢?實際上是他誤會了。

〖欲〗除了有漏的,還有正法欲、或說善法欲。什麼是善法欲?譬如 具有〔聖、出世間正見〕〗的〖正志〗,就是好的欲,可以解決障礙、超越障礙,讓我們達到〖解脫〗。所以佛陀說「欲無障礙」,是指「善法欲」可以排除障礙,而不是黑色的欲 不構成障礙。

另外在《中.201 茶帝經》,這裡大正藏作《荼帝經》,但根據巴利語Sati的發音,應當譯作茶帝比較正確。

茶帝比丘也是在佛陀說法的當下,誤會了佛陀的意思。他認為:「世尊如是說法,今此識往生不更易。」這裡所說的〖識〗是投胎識,或者說結生識;我們死後,往生下一世,就是透過結生識。他認為「這個結生識,和現在這一生的持身識是同一」──「易」就是不同,不更易就是沒有不同,就是同一。

可是這是錯誤的。識是「即生即滅」,我們的「持身識」維持這一生,但隨著我們今生〖作業〗的業力而不斷變化著,到「結生識」已「不同一」了。因此,不可能有同一個識從前世到今世、從今世到來世。然而茶帝比丘卻誤以為,生生世世都是同一個識在流轉。

像阿梨吒和茶帝兩位比丘,雖然自以為有受持 ── 聽進去、也聽懂了,但卻是錯誤的受持。一樣的,我們聽經、或閱讀藏經,也要小心,千萬不要產生錯誤的受持。

正確的受持 —— 阿難、朱利槃特尊者

而正確的受持,在佛陀的弟子中,也有兩個特殊的例子,就是阿難和朱利槃特兩位尊者。

阿難尊者聽聞佛陀說法,一聽就可以記下來,也可以知道佛陀所說的意義何在。佛陀說法四十五年,雖然他只跟隨佛陀最後二十五年,但前面二十年,也透過詢問的方式間接聽到了。他每碰到一位同學就問:「佛陀有沒有向你說過法?」如果答案是肯定的,就會繼續問:「那在什麼地方?又是如何說的?」而要求對方說給他聽,然後再把它記下來了。所以可以說佛陀四十五年所說的法,沒有一個是阿難尊者沒有聽到的。後面二十五年是直接聽到,前面二十年,雖然不是直接聽到,但也間接聽到了。也因此,我們說他是「〖多聞〗第一」。

而另外一位朱利槃特(Cuḷa panthaka) 尊者則和阿難尊者完全相反。Cuḷa是小的意思,panthaka則是路邊生。母親生他的時候不是在家裡,而是在路邊。因為快生產時,本想要回娘家去,沒想到在半路上就生下來了。

他有一個哥哥叫摩訶槃特(Mahā panthaka),意譯為大的路邊生。他和朱利槃特尊者不同,腦筋特別好、記性也很好。兄弟一起出家,可是哥哥有一點不好意思,也就是不太有面子,因為自己的弟弟記性很不好。當然記性不好並不表示沒有悟性,但要開悟很難,所以私底下就勸弟弟:「你還是還俗回去好了。」

可是朱利槃特尊者曉得,要留在教團裡面學習才有機會修行成就,於是覺得很難過。在傷心的時候,佛陀知道了,就過來教導他,教他「掃彗」兩個字。這個「彗」㊂本作︰「篲」,大正藏本作︰扌彗就是用許多小竹枝紮成的掃把。

因為他記性很差,這兩個字合在一起,就記不得了。記了掃,就忘記彗;記了彗,又忘記掃。終於,佛陀拿一支〖掃篲〗給他:「你就拿著這個掃篲好了,一方面幫助記憶,也順便 整理整理環境。」

他就這樣一邊念著掃篲,一邊掃、掃、掃,掃著樹葉,然後再倒進垃圾堆。逐漸逐漸,他有反應了。因為他雖然記性不好,但有悟性,他想:「掃彗是除垢,是用來清除垃圾的。」現在他不再管掃彗這個辭彙,因為他已透過掃彗聯想到「除垢」這個概念。

整理寺院的環境,是將寺院裡不好的東西掃掉,他想到,我們內心也有不好的東西,應該也要把它清除掉。

內心的不好,就是種種〖煩惱〗結、煩惱垢,而能清理煩惱垢的只有〖般若〗〖慧〗。所以他由掃彗變成除垢,再由除垢引申到生命的改善,而生命的改善需要開發般若慧,唯有般若慧才能掃除煩惱、惑-業-苦,得到漏盡。種種〖因緣〗湊巧,讓他智慧不斷轉動,最後終於開悟了。

所以多聞,就像阿難尊者聽得那樣多、記得那樣多,當然很好;可是有用的法句其實不用太多,就像僅僅掃彗一個辭彙,也可以展現佛法的功能、功用,幫助記性很不好的人開悟。可見只要正確的受持 ── 聽進去、聽得很正確、想得通,不論〖聞法〗多寡,都有機會開悟。

傳誦

接下來是「傳誦」。所謂傳誦就是,譬如我們聽佛陀說法,覺得這一些話很好、很受用,不只是對自己、對親友也一樣,於是就分享給他們,結果就逐漸傳播開來,這就是傳誦。

這一種經驗,我們應該常常可以體會到,就像你們去參加某位大法師的演講會之後,很欣賞演講裡的幾個重點,認為很好,在回家的路上剛好碰到熟人,就會告訴他:「我剛才去聽某某法師的演講,他講得真好。其中特別有幾段話,我最欣賞,我說給你聽,你聽聽看。」

這樣就是傳法了。其實這是人心必然的現象,而會傳法給他人的人都是大心的人。大心的人 不自私,所以不會私藏,而會公開。

集法

再來,是「集法」。集法的原文是saṅgīti,意思是合誦;不是單獨誦經,是集合大家一起來背誦經典。

而第一次集法,是在佛陀入滅前不久,當時耆那(Jina)教的教主往生了。而死了以後,他的弟子馬上分為兩派,互相鬥爭,互相指責對方所說是錯誤的。說對方的內容錯了,或是說的順序顛倒了,而一直在鬥爭。連社會大眾也反感,認為這樣太不好。

由於耆那教與佛教弘法的區塊大部分重疊,所以舍利弗尊者就看到了這一種現象,在波婆(Pāvā)城的時候。因此號召附近所有的同學,要大家集合起來,說:「現在本師還在,我們趕快來合誦,經過大家同意之後,未來就以此為準,不要有爭論。」那合誦後的結果,就是《長阿含 眾集經》。

結集

剛才是眾集,再下來就是結集。那是在佛陀入滅的第一年,在王舍城外的七葉窟,由大伽葉尊者集合五百位〖阿羅漢〗完成的。因為他已預見,如果〖經〗和〖律〗不趕快結集起來的話,未來佛弟子們一定會混亂起來。

要結集經典,大眾立刻考慮到的,就是阿難尊者;因為他的記性最好,所以一定要參加。

阿難尊者也知道,因為佛陀交待:「他死後,一定要利用記性將他所說的法結集起來。」可是結集要求的資格是阿羅漢,目前已經有四百九十九位,如果再加上阿難尊者,剛好是五百位,只是阿難尊者當時還沒有漏盡。

阿難尊者走到了會場門外,看門關著,便敲敲門,說:「師兄,我是阿難,我想要進來。」裡面四百九十九位阿羅漢說:「門沒有關,你要進來就可以進來。」明明關著卻說沒有關,意思是:如果你漏盡了,自然可以通過這個門。

阿難尊者很慚愧,因為他曉得裡面四百九十九位都是漏盡的阿羅漢,而自己還沒有漏盡。其中有一位金剛子尊者便鼓勵他說:「因為你記性好,沒有時間特地讓心全部安靜下來。所以你要〖專精禪思〗,不要只靠記性來理解佛法。」

於是他找了一個安靜的地方,然後〖思惟〗佛陀所說的佛法,看哪一些最適合現在的他,可以讓他達到漏盡。結果很短的時間,真的使諸漏盡了。

阿難尊者漏盡的過程很特別,由於他修行已經很疲勞了,想要躺下來休息,可是又想把握時間趕快開悟,然後就在坐著,而頭即將靠上、還沒有碰上枕頭的剎那,就漏盡了。

這個過程也記錄在《中.33經》(大1,472c) ,而成為阿難尊者〖未曾有法〗之一,也就是很特殊的一種才能。為什麼呢?這是因為大多人諸漏盡是端坐著,或是站著、在立定的狀態下,或是平躺著、也就是睡著之前而在思考經義的時候,所以和其他同學很不一樣。

阿難尊者漏盡以後,就趕到七葉窟去。大家看到他都很歡迎,因為知道他已諸漏盡成為阿羅漢了。這就是歷史上的第一次結集。

根據南傳的記載,歷史上一共有六次結集。第一次就是剛剛說的,在佛入滅那一年,紀元前486年,在王舍城外的七葉窟,因為是由五百位阿羅漢結集,所以又稱為五百結集。第二次,是在佛入滅後一百年,紀元前386年,在毘舍離(Vesāli),由於是集合了七百位阿羅漢,所以又稱為七百結集。第三次,是在阿育王時代,是佛入滅後236年,相當於紀元前250年,有一千比丘參加,但是不見得都是阿羅漢。第四次,是在錫蘭,是紀元前29年,有五百位比丘參加。第五次,在緬甸,是紀元1871年結集的。第六次,也是最近的一次,是在緬甸,而是為了佛入滅後2500年的慶典,於1954年完成。

結集經典的目的,是透過很多人重新再鑑定〖三藏〗一下,再流傳開來。第一次結集的經過,有興趣的同學可以參考《佛般泥洹經》(大1,175a-5~c-7),泥洹也是〖涅槃〗的意思,而有詳細的經過記錄下來。

所以結集經典,經藏是由阿難尊者「誦出」,律藏則是優波離尊者,然後經過五百位阿羅漢「共同審定」,確定這是佛說的,沒有錯誤,最後再編成「部類次第」。而部類,應當就是我們之前所說的事相應,就這樣一一安排下來了。

由佛教聖典集成之過程 看《阿含經》在佛法中的地位

《雜阿含經》,包括〖修多羅〗、〖祇夜〗、〖記說〗三種,所謂「三分教」。而後以修多羅為主,再加上記說 ── 弟子記說,以及新收集到的,就形成《中阿含》。以祇夜為主,加上新收集到的,就形成《長阿含》。由如來記說再加上新收集到的,就成為《增一阿含》。這就是四部阿含,是為經藏,然後一路傳下來。

論藏是經藏結集以後,經過第二個、第三個一百年以後,才有後代大德陸續「對法而論」,像《舍利弗阿毗曇》,但確定的時間不曉得。而《發智論》是佛滅後425年才有,《大毗婆娑論》則是佛滅後596年。至於《阿毗曇心論》、《成實論》,乃至於《俱舍論》,都是佛滅後將近一千年的事了。

經藏,除了有論藏這樣的延伸,也有透過「經藏收集」的方式,加上其他〖〔九分教〕〗、或者〖十二部經〗的體裁收集起來,像《義足經》、《方廣經》。《方廣經》往下傳,就合成「菩薩藏」。

「菩薩藏」往下傳,又分兩條系統:「他空」跟「自空」。自空,沒有再分,一直傳下來。他空,又分成「心妄」跟「心真」。心妄傳下來,就是「虛妄唯識系」;真心傳下來,則是「真常唯心系」。

另外,《長阿含》裡的《大會經》,有很多音譯的譯文,而這一些譯文被眾人視為〖呪〗,結果形成「真言」的系統,而有「禁呪藏」的編輯,演變成「秘密大乘經典」的系統。

由上我們可以發現,佛法的發展就像血液一樣。血液從心臟流出,接著到大動脈,大動脈分左、右,往上還有頸動脈,往下是腹腔動脈,然後到下肢,有股動脈,接著是腿、腳。而佛法的源頭是佛陀的成佛覺悟,成佛覺悟後說法又形成經藏一路傳下來,就是《阿含經》。傳下來以後,又有對法而論的論藏,還有一部分是大乘經典。然後大乘經典又分為三系,另外還有真言。

所以我們要了解,現代不同的佛法發展,最終都會追溯到同一個源頭,那就是《阿含經》。所以阿含是佛法的根源、佛法的根本所在。

因此,要研究阿毗曇,一定要了解阿含;要研究早期的大乘佛法,也一定要了解阿含跟阿毗曇。要研究中期大乘佛法呢?無論是性空唯名系、虛妄唯識系、或是真常唯心系,也同樣要了解阿含、阿毗曇,否則無法了解。所以不管你的興趣在哪裡,要追溯來源,一定會回溯阿含。因為阿含是佛法的根本所在、或者根源所在。

真言 能成真的祝願

真言是真實的話 即合乎情、理、法的話

「真言」,或說「呪語」,〖呪〗實際上是「祝」,是指祝福、祝禱的話。但是因為可以成真、很靈驗,所以是真言,而成為呪語。

真言就是「真實的話」,所謂真實的話,那要「成真」才能算。如果只是嘴巴說說,而絕不能兌現的話,那一些話就像空頭支票,沒有銀行會給你兌現。

我所了解的「真實的話」,就是合〖情〗、合〖理〗、合〖法〗的話。以前皇帝要人稱呼他「萬萬歲」,「萬萬歲」就是一億,天底下有人活到一億歲嗎?不但沒有,反過來,皇帝因為縱欲,很少超過五十歲的,何況要千歲、萬歲、萬萬歲呢?

祝福人萬歲,絕對不能成真;但祝福人家「呷百二」,倒是可以。因為這等於一直在提醒他:「你要呷百二的話,就要好好照顧自己的身、心,好好調養。」結果這一些老阿伯真的就吃百二十了。所以祝福的話,一定要合情、合理、合法。

觀世音菩薩的祝福 —— 六字大明呪

佛經裡的呪語,都符合情、理、法,我們就以一般最熟悉的〈六字大明呪〉── 唵嘛呢叭咪吽,當作例子來說明。

〈六字大明呪〉是觀世音菩薩的呪語,而藏傳的佛教徒,幾乎從生到死,天天在念,或是拿著轉經輪在那裡搖。其實是在提醒自己,要不斷實踐,讓「呪語的意義」轉動起來。唵嘛呢叭咪吽,是漢音的翻音,因為有六個音節,所以稱六字。雖然說六字,實際上是四個辭彙:唵 嘛呢 叭咪 吽,它的涵義十分豐富。

「唵(Oṃ)」,表示〖身口意〗三身歸命。「嘛呢(Maṇi)」,寶珠,而且是如意的寶珠(Cintāmaṇi)。Padma,是紅蓮花,「叭咪(padme)」處格(loc.),在紅蓮花上。所以是紅蓮花上的如意寶珠。而「吽(hūṃ)」,它的意思有好多,我比較喜歡的是「等觀歡喜」。

因為這個呪語很靈驗、很好,有豐富的意義在,所以要歸敬(Oṃ)。我們嘴巴誦這個呪語──口,合掌表示恭敬──身,而內心很虔誠的對觀世音菩薩、對這個呪語致敬──意。

「如意寶珠」,是〖智慧〗,沒有智慧那來得如意?「紅蓮花」代表觀世音菩薩,觀世音菩薩代表大悲、或者大〖慈悲〗,這是感情。我們要加強自己的智慧,擴大自己的同理心、慈悲心;而要關懷的,並不只是自己,是一切跟自己有緣的眾生。「等觀歡喜」,就是我有什麼成就,也〖願〗人人跟我一樣有這樣的成就;我有什麼福氣,也願人人跟我一樣享受這樣的福氣。這個「等觀」就是自、他〖平等〗觀察,怨、親平等對待,這樣不只要「智慧」,也要「感情」,更需要「意志力」來貫徹,才能完成。

所以,〈六字大明呪〉提醒我們的是要完成人格的圓滿,就像觀世音菩薩有「慈悲」、有「智慧」,還有「堅強的意志力──信願」。

因此,我們誦〈六字大明呪〉,實際上是把它當作座右銘,時時提醒自己要充實知、情、意,充實「學佛三要」:信願、慈悲、智慧。所以以後在誦〈六字大明呪〉時,就不能只是嘴巴念念,內心還要想著:這個呪語多麼的好,我們也要像觀世音菩薩一樣,讓人格有圓滿的成長。而人格的圓滿,也只有到成佛時才算完成。

慈念祝福一切有情 —— 避蛇咬偈

阿含提到「呪」,多表示「祝福」,我們可以舉優波先那(Upasena)比丘的故事為例來說明,詳細內容記錄在《雜.252經》(大2,61b)。

優波先那比丘 是舍利弗尊者的大弟;舍利弗有四位弟弟、三位妹妹,包括自己,一家八個孩子都出家,也都成就〖阿羅漢〗。

有一天,優波先那比丘 在王舍城外的蛇頭巗修行,剛好一條小蛇在洞窟壁上爬行,一不小心掉了下來,剛好掉到他身上。他不經意動了一下,結果這個反射動作惹惱了小蛇,反咬了他一口。他因為痛,才發現自己被蛇咬了,而認出這是毒蛇。或許因為這洞窟十分有利於修行,擔心自己死在裡面,會害其他同學以後都不敢來了,所以開始呼叫:「附近的同學們!我是優波先那,我中蛇毒了,就要死亡,快來幫我,將我移到洞窟外。」

當時舍利弗尊者剛好在附近,便連忙答應走了過來。他過來一看,發現優波先那比丘的臉色和往常一樣,沒有臉色發白、或恐懼的神色,一點都不像中了毒,便問:「你真的中毒了嗎?」優波先那比丘回答:「是真的,趕快把我移出去吧。」一移到洞外,果真就死了。

後來舍利弗尊者向佛陀報告這件事情,佛陀就要弟子們盡量不要選類似毒蛇出沒那種危險的地方修行。情非得已,也要先禱告;所謂「禱告」,就是宣示,向附近〖有情〗宣示之後,才好在這個地方修行。

在《雜.252經》有〖呪術章句〗一段,我認為是後人所加,因為這些在南傳相當經《S.35,69》中都沒有。可是當中有一首〖〔避蛇咬〕偈〗,它類似於禱告文,內容大概是:「我是釋迦牟尼佛陀的〖弟子〗、我是佛教徒,來到你們平常活動之處,可能會干擾到你們,我先道歉,希望不會干擾到你們,而希望你們保護我,不要加害我,我把〖修行〗的〖功德〗〖迴向〗給你們,我們雙方都會得到利益。」

這提醒我們:到陌生、危險的地方,最好先報告自己的身分,然後誠心誠意向附近一切有情散發〖慈心〗,希望由他們的協助來保護自己。而自己也會將這段時間、或以前修行的功德回饋給他們。大家互相成就。

偈文不記得沒有關係,單靠慈悲心,用虔誠的慈悲心,祈願和附近一切有情,互相照顧對方、利益對方。而用這樣的「慈念」投射到周遭,是「一切處業處」。

定學四十〖〔業處〕〗,當中有〖慈〗〖無量心〗,但四十業處是「應用業處」,也就是在特別的情況、時間,可以使用某一種方式來使內心安定下來。而「慈念」,是無論何時、何地,都可以先發動,把慈悲的心腸放射、散布出去。這樣一方面可以給自己安全感,一方面也像是和附近的有情打招呼一樣,所以是「一切處業處」。養成這樣的習慣,能使我們的修行更順利,無形中會減少許多障礙。這部分等談到定學時,會再仔細說明。另外,還有〖噠嚫〗(dakṣina)這樣的辭彙。意思是佛陀、佛弟子受人〖供養〗之後,要離開之前,會用一段法句來回饋〖施主〗,等於是答謝一樣。而這一些話有時候就翻譯成〖呪願〗。

這一種呪願實際上是祝禱,祝福對方、禱告對方能「依法奉行」,而能獲得很大的功德,包括這一次的供養等等。這就是所謂合情、合理、合法的祝福、禱告。像〈六字大明呪〉這麼好的內容,足以當作我們的座右銘,一再地督促、提醒我們,在生活中要〖如法〗奉行。

應用佛法 佛法才得以存在

對整個佛法的法脈、流變有了概略的理解之後,我們可以知道現在所能接觸到的佛法,距離佛陀成佛已經二千五百年以上了。

我們反觀自己,即使是個人,他的思想一定與他的生活密切相關;而佛陀所說的法經過四眾弟子代代傳承,在二千五百多年的時間流轉中,適應了不同的人種、不同的時代、不同的民族、不同的生活習慣,一定也發展出各種不同的面貌。假設我們沒有把握到佛陀的根本意思的話,那要理解佛法就會有障礙了。

所以我們需要跨越這麼長遠的時空流變來認識佛法,而且需要進一步思考:佛陀為什麼能成佛、成佛以後說法的目的何在等等核心問題。

整個流變,簡單來說,最源頭是佛陀成佛之後 四十五年所說,入滅之後 第一代弟子作「五百結集」,是五百阿羅漢於王舍城外七葉窟所完成。包括經藏和律藏。經藏即今所見的北傳四部阿含、或者南傳五部尼柯耶。而律藏在抉擇確定以後,於傳承的過程中,根本戒律幾乎是相同的,只是對於戒條的解說,不同的部派有不同的看法。

經藏結集以後,開始有「對法而論」,就是論藏,也一路傳下來。隨著時間,不同時代有不同的大部論典著作編纂,以北傳來說,有《大毗婆娑論》跟《俱舍論》,而這是後代弟子最常用的。

另一方面,因為早期佛法結集下來的,只有三種¬¬ ── 〖修多羅〗、〖祇夜〗、〖記說〗,是〖〔九分教〕〗、〖十二部經〗當中的三種。慢慢地 另外九部經典、或者六種分教,才又結集起來,而形成「菩薩藏」、「雜藏」。菩薩藏往下傳,才開始有〖大乘〗,而是「早期大乘」、或說「初期大乘」。再往下傳,有「自空」、「他空」,為「中期大乘」。中期大乘經典再往下傳承,配合「禁呪藏」,再加以「真常唯心系」,擴大了它的影響力,而有「祕密大乘」的佛法流傳下來。

無論你喜好的是哪一種佛法,一定要追溯它的根源,而我們現在所開設的課程 ──《阿含經》講座,目的也就是要讓我們了解,所有的佛法,包括部派佛教,初期大乘、中期大乘,以至後期 所謂祕密大乘佛法,都是「發展中的佛法」,而都是從根本佛法發展出來的。

不同時期的佛法都值得我們敬重和了解,但是佛法的根本,更需要認識清楚。

從紀元前第六世紀到紀元後十二世紀,這一千七百年來,佛法就在印度這樣的地理環境跟歷史背景中流傳著。可是還有一個問題值得我們思考:「佛法為什麼此後就在印度消失了?」就好像不存在了一樣。

主要還是後代的佛教徒們,沒有確實把佛法應用在生活中修行。透過生活應用佛法來改過遷善,才可以調整我們的個性、性格,排除〖〔惑業苦〕〗,把〖五分法身〗組合起來,這就是修行。而透過佛法的應用,才知道有佛法存在;如果那一個地區、那一個時代沒有人使用佛法的話,那個時空的人就不曉得有佛法了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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